浮城北望——香港的圆舞
本期主笔
孔雀翎——唐涯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金融学系副教授
香
港
浮城北望——香港的圆舞
文 | 唐涯
“
对于我们这一代的人来说,香港几乎是带着“乡愁”的一个词语。发哥、星爷、Beyond、劲歌金曲、庙街、古惑仔、永远的古(龙)金(庸)江湖,还有义顺的冻奶,尚兴的螺片,陆羽茶室的南北杏猪肺汤 ——至今仍是最爱。虽然这两年发生的很多事情难免伤了些感情,但其实心里还是惦记“我们的周星星”,也还是爱着曾陪伴我们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那些人物故事。
哪个少女没有爱慕过哥哥那真正”微微一笑很倾城”的容颜?哪个少男没有向往过“古惑仔”的生死兄弟,刻骨爱情?终于有一天,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 当年的孩子都渐渐不惑,岁月,和“四大天王”脸上的胶原蛋白一起流逝,逝者如斯乎。那些港式的“乡愁“,不仅仅是个人的浅吟低唱,而是一个时代的烙印和记忆。
”
然而,关于香港的叙述,却从来是复杂和多变的。文人读香港,大抵有两个角度,一个叫“北望”——大陆视角下的香港是一个漂移的岛,人在这头,根似乎在那头。另一个角度叫“低头” ——本土视角下的香港是个暧昧的“城”,人在城里,根似乎在城的左右。共同的,是不确定性。
在战后的一二十年,近200万大陆人口从上海,广东,湖南,甚至东北涌入香港。一个偏安的南夷之地成了迁徙的落脚之处。慌乱的大时代,无处安放的乡愁,香港人还不是“香港人”,在这个漂浮的城市中,人们频频“北望”。这个年代最典型的电影叙事是李翰祥执导的黄梅调戏曲片《梁山伯与祝英台》,曾创下了万人空巷的上座记录。李翰祥生于1926年的中国奉天省(辽宁省),和大时代下的移民一样,他的香港是大陆的香港。
60年代以后,第一批出生于香港的人渐渐长大,香港经济也开始进入第一个繁荣的阶段。这一代人的香港,已经从“客栈”渐渐转化成永居地。虽然一衣带水,但是这个时候的大陆在意识形态上和香港已经重山隔水,英属殖民地的身份烙印又让人无所适从。“我是谁” 、“我们是谁”的问题不可避免的浮出水面。“本土”的意识开始萌芽。
从西西的《我城》开始,“城籍”的概念浮现在这个城市的脑海里。从“北望”到“低头”,香港文化视角的转变,是历史,也是现实中香港撕裂的根源。边缘化的平民精神,英殖民时代留下的全球化基因,遇上了千载难逢的巨型经济体开放的历史机遇,造就了80-90年代独一无二的“港式繁荣”——一种奇异的,混杂的繁荣。
十多年前,穿过香港林立的小巷,在衣鬓香影的华厦和简陋破败的斗室边交错而行,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那种繁荣的味道:那是一种奶酪,鸦片,和榴莲糅合的奇异香,在南海潮湿微咸的风里,竟然恍惚有了熟悉又异国的情调。让人不由地想起“非常香港”的一个女人亦舒写过的一本书——《流金岁月》。
如果说80年代是香港的黄金岁月,那么在期待,紧张,疑虑中开始的97则具有某种图腾一样的意义。唱着《我的1997》的大陆人雀跃着“让我去花花世界吧,给我盖上大红章!”而对于本港人而言,在城市归去来兮成谜的不确定中,下沉的繁荣,失落的城市辉煌记忆,反而激发了逆反式的寻根。这个根,开始彻底告别北方,转向了九龙,南丫岛,新界,和大屿山。
历史的钟摆没有停止,但对于不同城市的人来说,可能摆动的是不同的方向:2001年中国加入WTO,与世界不再保持着“一臂间隔”,香港作为大陆与世界“代理人“的特殊生涯基本结束。纵向比是本港的黄金时代,横向比是大陆令人目眩的增长,而新世代的香港麦兜们发现自却陷入了高昂房价、平庸薪资、和乏力的本地经济增长的煎熬中 ——在最近的一集《志明和春娇》中表现得特别形象:患有典型“巨婴症”的本港男青年志明“北上”了,不久春娇所在的化妆店关门,开了北京分店,春娇也“北上”了。然后发现心心念念牵挂的志明已经被一个又软又萌又美的大陆空姐尚优优迷住 —— 从某种意义上,春娇眼里的爱情和挣扎也隐约反射着港人对大陆的态度。因为志明,春娇和优优被命运放在了天平之上,港女和大陆妹之间微妙的张力也恰似香港和大陆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春娇志明的“北上”,和当年的黎小军李翘(《甜蜜蜜》男女主人公名字)的“南下”一样,形成了我们这个时代风云变幻的背景。在时代的洪流里,普通人都是小人物吧,没有谁能抗拒。
前两天看到一张名为“权力转换(power shift)”的图:1997年,香港10大上市公司中,汇丰一骑绝尘,其余的大多也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大地产公司,还有香港电力,香港电讯等等。2017年5月,香港10大上市公司中,腾讯占据榜首,建行,工行,中国移动,平安保险等中国巨型企业占据了6席。金融市场上,两地互通已经走的很远,沪港通,深港通之后,债券通也正式启动,粤港湾区的雏形也逐渐浮现—— 犹如亦舒笔下的“圆舞”,在经历了悲欢离合阴晴圆缺等待碰撞之后,说着同一种“白话”的人们终于将回到同一个圆里。
突然想起,我已经两年没有去香港了。看到“香港”两个字,已经不再那么关注。但是心里仍然有一块小小的,柔软的地方,永远记得星爷的眼,不管他“浮城北望”,还是”你壮阔胸膛,却不敌天气”。
请容我说声,祝福香港。
想起少年时代的痴恋,说着“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最亲爱的你,像是梦中的风景,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即使“季度里事过境迁蝴蝶终于蜕变,再没留恋谁的脸。往日两位少年,就算让世事再翻演,会否不改变。仍是会离别纠缠,拔去穿心一箭感恩不怨,我感激这年春天,花再开遍祝福相献,代那邱比特放出新一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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